琉璃厂人物志：记问古斋总经理寇建军先生访谈

　　9月23日，记者在北京琉璃厂中国书店的南侧看到，紧挨着一家看似不大却颇有些神秘的画廊，黑色的横匾上集金农的漆书大字——问古斋，翻刻的吴昌硕“奉爵称寿、雅歌吹笙”大对联饱满厚实。走进这家在北京琉璃厂并不起眼的画廊，店里常年展示各类专题的明清、近现代大师名作书画藏品真迹，当你问这里的工作人员价格，答曰：只展不售!这家画廊的掌门人就是被字画收藏圈内那些大大小小的老板们在网络及茶余饭后传说的寇建军先生。在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的那一轮书画市场极度低迷的时候，寇先生凭借其在眼光、资金、胆识、及机遇，狂收当年各大拍卖会上的大师名作，并在书画市场价格大复苏之际把握时机，赚出超亿元的业绩。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巨额资金介入的同时带动了中国书画的市场爆炸似的增长。成千上万的个体商贩、企业家等等都纷纷加入到这个行业大军中来，许多书画艺术家、爱好者也摇身一变成为收藏投资家，都想分其一杯羹。在2012年秋季的这个中国书画市场巨大泡沫又翻起的又一个时间关键节点上，不妨来听听寇建军先生的一席访谈，对接下来的中国书画市场近期走向，是忧是喜?是跟进?是观望?或者其他?

　　庞元济、张伯驹、张大千、吴湖帆、张葱玉、王己迁已被誉为是20世纪中国字画收藏六大家。从1864年出生的庞元济到1983年逝世的张大千，再到今天，在私人字画收藏大都来自于拍卖会的渠道中，能以个人之力轻松便能拿出自明清、近现代大师名作成系列并达到几百件级别的大收藏家中，寇先生无疑是收藏家中佼佼者!在中国书画收藏历史二百年里，寇先生短短几年从山东寿光几乎是白手起家到如今拥有数量及价值都令人叹为观止的藏品，这无疑是一个奇迹!一个琉璃厂的传奇!一个在近代两百年间字画收藏界的传奇!

　　以下的访谈，我们还邀请到专注做当代书画代理、早年曾独家代理王镛作品的汇峰艺术机构总经理汪俊峰先生，以及出生于八零年代的现在同样在琉璃厂做得风生水起的“白石画馆”的总经理温昊先生，还有中青年著名画家陈十田先生。

　　书艺公社：谈谈近几年书画收藏市场的发展状况。

　　寇建军：近几年书画投资市场发展很快，特别是2003年非典之后，中国书画收藏投资市场产生了一次大的飞跃。从03年的秋季拍卖会到05年的春季，书画市场的价位都很高，2005年秋季开始，市场开始回落，进入盘整期，06、07年市场比较平稳，08年受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字画市场陷入低谷。从2009年开始，中国政府投放4万亿的资金来刺激消费，这时各行各业包括基础建设发展很快，市场繁荣了起来，带动了书画市场的发展，中国书画市场又迈进了一大步，一直到2011年10月份之前的拍卖，价位都很高。2009年秋季到2011年春季，中国近现代书画均价增长3到5倍;中国当代书画也有较大的起色;中国古代书画的增长幅度相对较小。

　　(1)2011年5月22日，在中国嘉德推出的“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夜场拍卖上，齐白石的书画作品《松柏高立图-篆书四言联》以8800万元起拍，创造了4.255亿的成交价(落锤价3.7亿)，这幅天价作品的送拍人是资本大鳄刘益谦。这件作品之前被旧金山私人藏家收藏，2005年，他将其拿到国内拍卖，当时刘益谦仅以500多万人民币就拍得了这件作品。后来刘益谦得知这幅画其实还配有一幅对联，直到2010年，刘益谦才等到藏家将对联出手，并最终以1200多万拍得。

　　(2)李可染1964年所作《万山红遍》，2007年在佳士得举行的《中国近代画拍卖会》上，以3504港元的高价拍出，刷新了画家作品当时的拍卖纪录。时隔五年，再度现身的《万山红遍》在保利春拍书画夜场中，以1.8亿起拍，2.55亿落锤。雅昌指数显示：李可染的国画指数自2007年春季的530,162点上升至2011年春季的1,353,280点，升幅高达155%。

　　书艺公社：您自己的收藏投资经历?

　　寇建军：我自幼喜欢中国书画，真正意义上的收藏还得说是从2003年开始，03年刚刚接触拍卖会的时候，感觉书画的价位很高，当时也买不起。一直到了2005年秋季，字画市场开始盘整，这时我买了一部分东西，重点买的是近现代大师级的作品。一直到2009年春天之前，这个阶段我买的多卖的少。从09年秋季以后，市场进入高峰期，卖的东西开始多了起来，迎合了当时的市场，中间的盈利也比较大。从2011年秋季开始，书画市场又开始了盘整，字画的价位开始下滑，这时我又开始买进。我最大的经历就是感觉书画市场实际上是一个投资市场，是一个资本市场。我们不但要懂得字画的真伪，还要对宏观上的经济有所把握，另外还要有足够的资金，这三点缺一点，也没有成功的可能。

　　书艺公社：网络上的书画市场和现实的书画市场有什么区别，您对网络上的书画市场是怎么看的?

　　寇建军：网络上的书画市场，当代的中青年的书画市场还是可以的，而近现代的和一些当代一线名家的作品，在网上的交易量不会太大，因为大家都要看原作才能定真伪。

　　书艺公社：从艺术家的角度来说，应该如何经营自身的艺术市场?从收藏投资者角度来说，应该如何选择有升值潜力的书画家?

　　寇建军：我认为作为一个书画家，首先应该要练自己的内功，要打下扎实的书画功底，才能谈得上经营。

　　从收藏投资者的角度来说，作为一个书画家，他的作品应该具有这么几点：

　　1，有扎实的传统书画的功底;

　　2，笔墨上有高难度的动作，不可仿制;

　　3，有独特的艺术语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书艺公社：当代书画收藏和近现代书画收藏分别需要注意什么(给投资者的一些建议)，二者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寇建军：

　　1、要买收藏价值高、审美价值高的、能够传承有绪的作品;

　　2、不能买成赝品;

　　3、要根据自己的资金状况进行资源的配置，比如拥有一百万、一千万或者一个亿的盘子分别要买什么样的作品。

　　当代书画比较容易折现，但不宜长期收藏。特别是现在个别画家的作品价位甚至比古人的还要高。

　　当代书画的收藏主要是以一些书画的爱好者、或者是某个书画家的粉丝为主;再者就是一些急功近利的投资者;有些附庸风雅的所谓的“收藏家”。

　　书艺公社：谈谈书画拍卖中的赝品现象。

　　寇建军：自古以来，中国的书画就属于是稀有资源，有很高的价值，历代作伪的现象都比较多，现在书画市场鱼目混珠的现象较多，因为每家拍卖行每年至少都有春、秋两季拍卖，要进行拍卖就需要有大量的作品，而名家作品的存世量本来就不多，所以，拍卖会上存在着赝品的现象也不足为奇。

　　书艺公社：当下书画家的作品价位高于已故的大师和古人的作品价位，您是怎么看的?

　　寇建军：当代书画家都在世，它能够对自己做一定的宣传、推广，有些人还有某种职务或者资源，他们对于这些资源能够做很好的配置，当代书画家的作品价位高于古人是正常的。 当代书画家的作品，价位高的收藏价值不一定高，但是作为短期的盈利是可以的。比如启功先生也是当代书法家，他的书法作品均价达到了10万每平方尺的高价，而清代四家：翁刘梁王的作品也不过几万元一平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十年以后乃至一百年以后可能他们的价位就没有这么大的差距了。

　　以下文字为对话聊天记录整理：

　　汪俊峰：在琉璃厂做明清、近现代书画，您是做得最到位的。您做的例如黄道周、张瑞图等等，我觉得不单只是书画拍卖，更代表的是琉璃厂的一种高端的品味。

　　寇建军：实际上我是个商人，归根到底也是赚钱。做明清近现代书画，一定要做值得投资的艺术家。例如：徐渭、董其昌、倪元璐、黄道周、齐白石等等。齐白石的书法，2006年一张对联是40万，今天价值已经是500万。黄道周以前是80万，今天是170万。而像文征明便宜些，以及在老百姓心目中知名度极大的唐伯虎，他们都只是在二王那里蹭了一点点而已，所以价格还不是很高!

　　汪俊峰：不高、不古、不厚。

　　寇建军：当代书家兼收藏的例如L，他买的真假也不分。瀚海拍卖一件5平尺的董其昌作品，才十万就被他卖走了，如果十万怎么可能买到?那我们是干什么的呢?5平尺的董其昌真正地成交价应当在150万左右。

　　汪俊峰：L买走的?

　　寇建军：是!十几、二十几万的董其昌都有。我觉得当代书法家许多收藏拍卖作品只看皮毛，看着作品像是真的，其实都有争议，很多……

　　汪俊峰：很多很好的书画家他其实不是一个很好的鉴定家。图便宜的心态很多，3万元的明清名家对联一看很便宜，就买回家了。

　　李阳：我想这个心态其实代表了许多人的心态，看作品笔墨极其精妙!又便宜又好，就收了!

　　汪俊峰：不!越便宜越写得像的那种作品真的可以扔了。寇先生说的艺术家搞收藏鉴定是一回事，其实真正的买家是很讲究的。艺术家买作品看的只是个大概——差不多、看着像、感觉就是这样就买了!还只是从平时自己笔墨训练的经验上的标准来看的，这里面就存在一个很大的误区。

　　寇建军：他们是从欣赏的角度出发，我以为收藏眼光最重要，艺术家们平时接触到看到的资料更多是印刷品、看出版的书。而我们平时接触中国书画，基本上是能看原件就先看原件，甚至可以说已经是职业的敏感了，那些拍卖图录也只能作为资料参看查档所用。

　　汪俊峰：我很佩服您这个观点，艺术家往往买作品是以为以很便宜的作品高兴地拿下了——哪有明清真么厉害的书画家像董其昌这样的作品，到今天还能以十几万就能买到?这是不可能的!

　　寇建军：董其昌的真迹在拍卖市场一年也不会出现几张。收藏字画，就看你是成批的收藏，还是要短期盈利。另外我一直以来给自己定了个规矩：有些作品不能过月，有些不能过节 ，有些不能过年。

　　李阳：寇先生能否举例呢?

　　寇建军：这里面就涉及到一个市场泡沫的问题，2009年以前做当代书画名家的赚钱，但是现在的状况不一样了，风险在增大。现在是不光当代的泡沫大，近现代的也大，而且是相当高!

　　汪俊峰：您认为什么原因导致这么大的泡沫?

　　寇建军：第一是大家都在“逐利”，第二是闲散资金的介入。

　　温昊：寇老师好!我们一般在琉璃厂看见寇老师，是需要找机会的，我就在问古斋那条路上等，才有可能见到您!我觉得可以用王菲的那首歌名来形容——《传奇》，既在眼前，又在天边，寇老师就是一个当代琉璃厂的传奇!我们琉璃厂大大小小的老板，都以寇老师为楷模为榜样!我自己也在圈中常常听到有关您的很多版本的故事，其中有一个故事流传：当年金融危机，许多藏家纷纷出货变现，寇老师您也出了许多，但是有两件《石渠宝笈》的作品您始终没出，听说当时您收的时候几百万，后来这两张都过亿了，两张就过了两亿!所以说眼光很重要!

　　汪峻峰：如果写新琉璃厂传奇寇先生是绕不过的!

　　温昊：我觉得琉璃厂近三百年来还没出现过像寇老师这样的传奇人物!

　　陈十田：坊间都在传说这么一个故事，说寇老师没做一年随便收藏一张画拍卖马上就换了一辆劳斯莱斯。大家都用这么个事实故事来激励自己进入到书画收藏这个市场!其实真实的市场是很残酷的!

　　汪俊峰：需要胆量霸气!

　　寇建军：我在2008年之前借了人家的钱投资，最多的时候达到8000万，卖了2亿，翻了三番。不过今天不敢这样买了!中国书画市场大概可以分为以下几个阶段，78年以前改革开放是一个阶段，78~93年是一个阶段，93~03年又是一个阶段，03~05年又到了一个调整阶段，05年一直到今天一直是高峰期，并且一直没有降下来，今年呢虽然是低了，但基数还是高得可怕，下不来!从世界的艺术品市场来看，美国、英国、法国、东南亚国家也都受到中国市场带动，一直也在涨!中国不拉动，他们也不涨了!还有个现象值得警惕，当代这么多书画家作品都在卖，随着更加年轻一代的年轻人他们审美观的变化，使得成本很便宜大师的复制品可能比当代艺术家作品观赏度要高。挂一张吴作人的复制品和真迹一模一样，大家都看不出真假的时候，肯定都是挂大师的复制品!所以本身当代艺术家作品收藏价值并不高，因为你不是王羲之、郑板桥、唐伯虎!

　　李阳：寇先生是从书画最高端的市场角度看，我觉得中低端的市场也很活跃，价位低、参与者众。艺术家为了争夺市场，也会拼命地包装炒作。我了解到一些艺术家的子女也慢慢地 在做父辈的一些推广甚至销售工作——有的是一边上班一边参与艺术品市场，有的是专职从事父辈的艺术品市场推广工作。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他们往往觉得这个比上班来得更快收入更高!